天天看點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作者:極晝plus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摘要:一隻倉鼠的意外死亡成為契機,讓爸爸石鳴給三歲的兒子和六歲的女兒上了一堂生死課。也引發了不少議論,我們需要和這麼小的孩子聊這樣沉重的話題嗎?

一個難以回避的現實是,青少年自殺的比例越來越高,且逐漸低齡化。教育孩子如何對待生命,下沉到幼稚園,在上海、蘇州、常州等不少城市展開。怎樣和孩子聊死亡?他們的恐懼要怎樣舒緩,對生命的認知又如何建立?家長、學校、心理老師和孩子有各自的答案。

文|魏曉涵 編輯|王珊瑚

一隻倉鼠意外死亡之後

石鳴趕到“事發現場”的時候,那隻一個月大的倉鼠的身體已經僵直了。“肇事者”顯然意識到自己闖了禍,屍體被掩蓋在它的彩色小屋裡,大概不想被發現。石鳴用手托起來,白色的毛團是涼的。這就是六歲的女兒跑到廚房偷偷告訴他的“秘密”——“弟弟說不要告訴你,(他的)倉鼠可能死了”。

倉鼠一開始是姐姐想養的,二胎家庭總想着平衡,給三歲的弟弟也買了一隻。倉鼠到家之前,石鳴叮囑了許久——它很小,很脆弱,不小心掉在地上就容易死,一定要小心護理。兩個孩子興奮地蹲在籠子邊觀察探索,播報最新動态,“它現在把一條很大的魚吃了”,讓它們四處爬,有時候拿到手上。一個月不到,他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

一條小生命的意外終止,讓石鳴心裡一沉。他握着倉鼠的屍體,耐着性子,對孩子講了半小時道理,怎麼沒多久就死了?你想過倉鼠的爸媽也會難過嗎?越說越激動,他問:“倉鼠死了你難過嗎?害怕嗎?”。

三歲的小男孩懵懵地坐在旁邊,“不難過,不害怕”,表情看不出悲傷。

孩子的表現讓他覺得不可思議,一條生命沒了,至少要哭或者表達難過吧?剛才的半小時像是白說了,“我的孩子怎麼會如此的冷漠,沒有感情?”石鳴沒繃住,吼了一下,孩子的眼睛一下就紅了,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。

石鳴的情緒稍稍平緩了,他平時很少對孩子發火,也意識到吼隻是在發洩自己的情緒。石鳴抱了抱孩子,他才三歲,詳細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
“案發過程”在兩個孩子七零八碎的描述中,一點點拼湊還原。弟弟是無心的,他想和倉鼠玩,把它放在一個玩具抽屜裡,一開始不小心掉下來,姐姐接住了;後來把抽屜關上,倉鼠在掙紮,他沒有控制好,推進去的時候卡住了。

一隻倉鼠的意外死亡,成了孩子接觸死亡的契機。石鳴覺得還能再做些什麼。那天下午,他帶着兩個孩子和倉鼠的屍體來到家附近的公園,為它辦了一場小小的葬禮。

“墓地”選在公園一片開闊的湖邊,傳統觀念裡,“有水是好事兒”,松軟的土地上長着很多小樹,花花草草散落着,跟路邊隔着一條圍欄,少有人進來。弟弟從黃色的小抽屜拿出倉鼠,用手把土掩上,插了根樹枝。兩個孩子學着爸爸,一邊鞠躬,一邊對小小的墓碑說,“倉鼠對不起呀,是我不小心害死你啦,你走好啦”。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倉鼠的葬禮 石鳴視訊截圖

石鳴把這個故事發在了網上。許多網友在評論區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對生命和死亡的懵懂——因為好奇把金魚撈出來放到桌子上切,掏鳥窩,三歲去參加外婆的葬禮,看到好多漂亮的花圈而開心。他才意識到,自己小時候也拿水灌螞蟻洞,拿小樹枝割斷蚯蚓。

“三歲的孩子處于前運算階段,沒有死亡的概念,每個孩子的共情能力也有個體差異,這是正常的,好好引導是關鍵。”一位網友這樣分享自己學到的教育學知識。

看了這些分享,石鳴和當時的疑慮和解了——對倉鼠的死“不難過”,或許不代表孩子冷漠。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情緒,“是不是把大人想法強加到孩子身上了?覺得要哭、道歉才是對的,孩子和孩子(的表達)是不一樣的。”

在家裡兩個孩子身上,表現得再明顯不過。同樣是高敏感的個性,姐姐上幼稚園分離焦慮,哭了三年,弟弟的表達不那麼外顯,而是把椅子搬到遠離同學的地方,背對着大家,徹底熟悉了才會說話。

那場葬禮像是春天裡一場小小的遊戲,每次去公園,倉鼠的墓碑成了一個必去的景點。孩子們總要看看,墓碑還在嗎?一次睡前聊天,弟弟問:“下次看倉鼠的時候,我能不能把它的墓碑打開?”

那一次,他很認真地給孩子們解釋了墓碑的意義。那代表死去的生命,是不能打開的,“假設爸爸死了,你回來墓地跟我說話,看看我,它代表你死去的爸爸,怎麼能打開呢?”聽到這裡,兩個孩子都哭了。

孩子出生之前,石鳴的父親因為癌症掙紮了三年,還是去世了。孩子們經常問爺爺呢?他說,爺爺得了很重的病,現在在天上。三年疫情,石鳴沒有機會帶他們去給爺爺掃墓。他想着,今年還是要帶孩子們真正感受一下,講更多關于爺爺的故事。

人生第一課

石鳴沒怎麼跟身邊的家長交流過這件事,他猜測“一般父母會覺得這是個啥事兒啊,不用說那麼多,孩子大了就會懂了”。

家裡人也覺得,有必要和這麼小的孩子正式地談論死亡嗎?妻子覺得事兒過去了不用重複說,知錯改了就行;上一代人的觀念更不同,他的母親覺得孩子大了就懂了,你跟他這麼認真幹嘛?“奶奶說死不能放嘴上,說多了人就會死。”這是兒子學到的。

這件事分享到自媒體上,卻引來了尤其多的關注,有人分享自己的童年經曆,有人試圖從孩子成長階段來解釋。也有人不贊同他的做法,“我媽媽身體不好,我過早就認識到這點,非常害怕,晚上睡不踏實,每天白天都要給她打電話,胡思亂想,真的會非常沒有安全感。”

到底要如何跟孩子解釋死亡,遇到困惑的不止石鳴一個。前一陣,一個媽媽私信他,兒子八歲了還是非常害怕死亡,拒絕任何有關聯的話題,有什麼辦法嗎?更多的家長遇到的狀況是,孩子看到家裡的魚或者小兔子死了會很難受,會哭。

小動物、親人的離世常常是他們人生中的生死第一課。兒童青少年心理咨詢師于群介紹:“幼稚園的階段孩子處在‘萬物有靈’的心理階段。他會覺得小動物、植物和我一樣,有同等的生命價值,一個寵物的死亡,那個傷心程度不亞于親人的離世,也可能會給孩子帶來很大的心理打擊。”

生命的逝去會對孩子産生多深的影響?她覺得,取決于那個逝去的生命對孩子的重要程度,另外,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樣的,對待生命的認知和态度就有可能不同。

每個家庭應對的方式也不一樣。有人選擇安慰,告訴孩子人都是會死的,但爸爸媽媽還有好久好久;也有媽媽不希望孩子直面死亡,女兒很喜歡的小烏龜死了,趁她睡着,早上第一時間沖到花鳥市場,敲開老闆的門,重新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。

蘇州工業園區景城幼稚園的老師朱珠也遇到過同樣的難題。幼稚園有一片菜地,是給孩子們做生命教育的地方,她會帶着孩子們觀察生命的參差多态——有的苗長得快,有的慢一些,那是曬到的陽光不一樣;菜葉子上有個洞,是蟲子幹的,成熟的植物不去摘它第二年還能有新的生命再次生發,他們買來幾隻草兔和寵物兔,看寵物兔用滾珠壺喝水,草兔在土地上奔跑。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孩子們在喂小兔子。講述者供圖

一天早上,籠子裡的幾隻兔子不見了,隻留下了一團顯然不是兔子的便便。孩子們發現的時候,兩隻失蹤的小兔子靜靜躺在不遠處。“兔子是不是睡着了?”孩子們猜測。當下她順着孩子的說法,又買回來兩隻一樣的,孩子們叫着給兔子起的名字,很開心的樣子,“灰灰又回來了!”

要不要告訴孩子實情?她看到過這樣的新聞,有家長說死亡就是很香地睡着了,引起孩子對睡覺的恐懼。“我覺得不要敷衍他們,更不要欺騙他們,傾聽孩子對這個問題的看法。”

課上,她告訴孩子們,兔子不是睡着了,而是被黃鼠狼咬死了,有女孩流露出難過的神情。“那我們要怎麼做呢?”在她的提問下,孩子們積極給出了答案,“要更加把新的小兔子保護起來”,“要重新修一下籠子”。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被黃鼠狼咬死的三隻兔子,孩子們發現了兩隻,另一隻朱珠發現的時候隻剩下一半了,沒有讓孩子們看到。

兔子陪伴孩子們從小班到大班畢業,疫情到來之後,孩子們都放假在家,有一個小朋友自告奮勇,把兔子帶了回去,她家在蘇州鄉下,有一大片院子。

大家隔着螢幕關心兔子的動态,四隻小兔子出生啦,可是第一窩兔媽媽沒有經驗,沒過幾天有的餓死了,有的沾上人的氣味,被兔媽媽踩死了。家長和孩子一起找到原因,生第二窩的時候就格外小心,準備溫暖的窩,戴上手套,還喂了奶。小兔長毛了,腦袋立起來了,小小的一個。開學後,小朋友帶了過來,繪聲繪色地給同學們講小兔子誕生的細節。

通過探索自然、閱讀繪本進行生命教育,在朱珠看來,這也是為死亡祛魅,讓孩子們減少恐懼,珍惜生命。“在這個過程中,他們就會認識到生、老、病、死,讓他們知道這是很自然的現象。”

恐懼的慰藉

心理咨詢師于群遇到過一個因為遭遇死亡,産生心理困擾的小朋友。

那個國小三四年級的孩子,因為學習提不起興趣,被父母送來做沙盤治療。直到十幾次的來訪,建立了比較安全穩定的關系之後,孩子才表達出來,一年前爺爺的去世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傷痛。

“孩子沒有那麼善于表達,他們有心理困擾時,有可能是寫作業這麼簡單的事都完成不了。這個孩子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,有可能爺爺去世是一個巨大的喪失,他的哀傷是需要被關注和處理的。”

無論是需要把“哀傷”轉換成孩子可以接受的程度,還是提前和孩子聊生死的問題,于群認為借助故事和繪本都是可行的形式。“遭遇死亡的時候,家長從專業心理的角度和孩子聊,可能是有難度的,但可以借助故事和繪本展開話題”。

面對第無數遍“我從哪裡來”的疑問,在一次漫長的堵車路上,作家林特特就給當時才三歲的兒子想象了一個這樣的世界——

“爸爸媽媽緊緊握住手一起睡覺,做同一個夢,到天上去小天使樂園挑一個小孩。仙女和幼稚園老師長得差不多,小孩都像你的幼稚園同學,這個太皮了,那個太胖了,直到我們在滑滑梯旁碰到了一個小男孩,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,嘴角還有一粒面包渣。夢醒了,媽媽的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來。”

故事像是一個無限包容的容器,承載孩子不斷增加的生活經驗。某一年的元旦大舅去世了,林特特回了趟老家。兒子特别緊張,他第一次知道人是會死的。那個陌生的舅外公讓他輾轉了一晚上沒睡好,他想到自己,如果死了回到天上變成不同的天使,就不一定能和爸爸媽媽遇上了。

第二天早上,他告訴媽媽,找到了解決辦法。“他當時有一個音發不好,‘走’總是說成‘抖’。他說我就坐在滑梯那兒,你們喊一聲‘不要抖’,我就知道是我的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了。”

這些故事被她寫進了書裡,也因為這本書巡回了幾十個城市演講。父母們帶着3~6歲的孩子來聽,她接觸到的幾千個家庭,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提出過關于生死的問題。

林特特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比較自洽的類型,她也見過特别敏感的孩子,從小帶她的外婆離世後,吃飯看到盤子裡的乳鴿,都會直接哭起來,“這個鴿子好可憐啊,被剁成了幾半”。

生死教育需要做到什麼程度?于群覺得沒有必要過度,比如讓幼小的孩子看一些生命逝去的畫面,比如汶川地震時通過現場報道觀看救援場面,是那個階段的孩子無法承受的。

于群認為不用刻意讓孩子提前感受死亡的傷痛,但也不用避諱談論生死的話題,過度回避可能給孩子埋下一個死亡恐懼的種子。可以把它當成像看牙醫、自我保護一樣的日常話題來探讨。

孩子自己能找到答案。林特特的“天堂遊樂園”在兒子的想象中,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去天文台觀測站看星星的路上,他對爸爸說,你知道嗎?我在天上的時候就在這條河裡洗腳。林特特告訴他,人死了還是會回到天上,凝望着自己挑的小天使是怎麼生活的,再過一段時間也會變成小天使。孩子說,“我以後要挑外婆回來,讓她吃很多飯,寫作業”,因為外婆就是這麼對他的。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由林特特寫下和兒子的故事,插畫師Ain-銀繪圖的繪本故事《你是我的小天使》,長江文藝出版社

後疫情時代的生命教育

2021年的冬至,林特特的奶奶因為肺部感染離世了。上海封城的那幾個月,林特特還常常夢到她,這個強悍了一輩子的89歲老人,生命一夜之間就逝去了。出門做核酸,看到一個老太太被家人扶着從輪椅上抱下來,她當時就哭了。

“你是不是想到你奶奶了?”一旁的兒子很敏銳地覺察到了。後來他的“天堂遊樂園”裡也有了太奶奶的身影,“過兩年家裡有人要生孩子的話,我們正好能把太奶奶從天上接回來”。作為媽媽,她得到了安慰,好像也不那麼害怕離别和死亡了。

那個上海春天的見聞和奶奶的死亡,近兩年同齡人越來越多的去世,都在改變這位母親的生命觀。她覺得死亡不那麼遙遠,開始跟孩子聊特别實際的問題,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分開坐飛機?是害怕意外發生,總要有一個人養你;對孩子的要求也變得越來越“不卷”。

成年人的生命觀會傳遞給孩子,這也是心理老師于群的感觸。“孩子遇到困難需要家長的支援,而不是給他加壓,或者過度内卷,完不成的時候責備他。孩子的生命成長沒有得到支援,才會對自己也心生絕望,想要抛棄(生命)。”

對孩子來說,不止是生命的離去會讓他們恐懼。她給一個在幼稚園被霸淩的孩子做過沙盤治療,整個沙盤的主題裡都充滿了死亡的主題——被霸淩讓他感受到生命被威脅了,死亡恐懼特别強烈。

後疫情時代,生命教育逐漸下沉到更小的孩子中。蘇州工業園區景城幼稚園在開展生命教育的過程中,對孩子們做過一系列調研,負責課程設計的潘老師介紹,“現在的小朋友知識面更廣,比如中大班的小朋友會知道,植物動物都是有生命的,我們是從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。對死亡的了解還是比較初級的,比如有感情豐富的小朋友會因為小動物死了哭,但連接配接到自己的生命,怎麼珍愛生命這一塊是比較薄弱的。”

給倉鼠辦葬禮、參加短壽展,後疫情時代如何與孩子聊死亡

景城幼稚園組織的生命教育活動,讓孩子體驗一天媽媽懷孕的辛苦。講述者供圖

對于兒童的生命教育,國外有更多豐富的經驗,德國的學校讓孩子參加短壽展,展出的短壽者平均年齡不到29歲;南韓則是模拟葬禮,死亡的過程。一位上海的政協委員曾在去年的全國兩會上提案,建議将“生命教育”引入學前教育,并引用了澳洲的案例——他們有專門的“生命教育中心”。針對學前兒童的發展特征,教學方法包括講故事、木偶戲、互動遊戲、小組活動、音樂與歌曲等等孩子能了解的形式。

朱珠老師了解過許多有趣的形式,“像台灣是讓小朋友參觀産房、嬰兒房、手術室,感受生命的誕生;澳洲和我們類似,可以讓小動物進教室,他們的遊泳課程會幫助溺水兒童,那麼多直覺的活動都可以讓孩子感受到生命的價值。”

從兒童認知的角度,真正了解死亡,可能要到十一二歲。于群說,孩子對死亡的認知是一個過程。“剛開始可能覺得死亡就是睡一覺,是暫時或長久的離開,直到最後知道死亡是一個生命的消失。”

等到再長大一些,孩子們對死亡的認知才會豐富起來。有學者在上海的六所學校裡做過調研,到六年級,孩子越來越多開始思考更深刻的哲學問題,生死的對立沖突、生命價值觀等,會随着年齡的增長逐漸深刻。

在于群看來,在更小的年齡階段和孩子談論死亡的意義在于,讓孩子有概念。不至于真正遇到時,帶來太突然的沖擊。“家長可以借繪本這樣的形式,去跟孩子談論死亡。”

在那場倉鼠的葬禮之後,死亡和愛、性别、自我保護一樣,成為了石鳴和孩子們之間會談論的話題。一次睡前故事,他給孩子們讀了一個叫《爺爺的天堂筆記本》的繪本。死後的世界沒有那麼可怕,比如人會飛起來,可以吃所有想吃的東西。人死了之後,還能變成一些東西回到親人身邊。

如果做了不好事情是要去地獄的,那裡上廁所永遠在排隊,衣服永遠是濕的,每天還要練功。孩子們認真得出結論——“地獄太害怕了,我要去天堂”。

故事留在了孩子心裡。有一次石鳴切菜不小心在手上留下了一個疤,弟弟叫道,“爸爸,爺爺到你身上了!”

繼續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