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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
作者:聆聽江河

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
1991年6月30日,客車颠簸着我22歲的青春,經過兩天辛苦的盤旋跋涉,把我送到了大渡河畔一個叫“姑咱”的小鎮,說是小鎮,更确切地說倒像個村莊,一條破破爛爛的窄窄的名不副實的街道。

這個叫姑咱的小鎮,是青藏高原東南緣川西高原康定縣(《康定情歌》的故鄉,現在的康定市)大渡河畔的一個農村小鎮,兩山夾一河,海拔1300米左右,年平均氣溫18℃左右,冬暖夏涼,我工作的地方就在大渡河畔沖擊帶形成的半截河壩,那是當地原住民播種花生、洋芋和玉米的地方,地層多沙石,土地肥沃程度有限,河壩坡邊長滿了漫山遍野的仙人掌,這是既幹旱又多雨水的高原河谷地帶特有的“東道主”植被。

就在這樣的環境,甘孜藏族自治州(共和國建立的第一個民族自治州)舉全州之力,在中央、省上的大力支援下,于1985年建成了康巴地區唯一的民族師範專科學校,經過38年的建設和發展,現在已是一所充滿活力的多學科、綜合性應用型民族大學院校。我很榮幸與老百姓心中的這所康巴大學風雨同舟,一同成長。

“姑咱”是藏語的發音,但在讀音上卻讀為“za”而不是“zan”,漢語意思為“鎖鑰”,其地處318川藏線旁,地理位置重要,也許是其“鎖鑰”的含義來源,但我更相信其後續延伸的意義,那就是一所大學的價值所在——知識和文化、精神和文明打開了人們心靈的“鎖鑰”,助推了社會的發展,人類的進步!

剛到姑咱的日子,簡單而又恬淡,雖然街道年久失修,但這條街道旁卻有一所林技校、一所财貿校、一所工業校、一所衛校,還有地震站、郵局、醫院等,也算是麻雀雖小,五腑俱全,特别是那個叫“利民小食店”的飯館,一桌人吃一餐大魚大肉隻需要30塊錢,給人留下來非常難忘的印象(現在已改成四妹飯店),而當時村民賣的仙桃(仙人掌結的果實)和梨子也是非常便宜的,8分錢一斤的梨子,我一口氣裝了一大袋,吃了兩個星期。

關于仙桃,我是鬧了笑話的,當一位阿婆向我售賣仙桃時,我很好奇地看了看,發現這是個尤物,未曾見過,我問阿婆,怎麼這個不是電視劇《西遊記》裡孫悟空吃的那種仙桃?阿婆不置可否地說:哪個孫悟空?我認不到,反正我這個是仙人掌自己結的果果。從那以後,我知道了,這世上真有一種水果叫“仙桃”,而這是姑咱送給我的第一個驚奇!

剛去姑咱機關報到的時候,我清楚記得,簡易禮堂裡一個獨角大鼓上面配着一個小鼓,一把吉他、一台電子琴、一個歌手就組成了一個樂隊,而彈電子琴的那位老師(後來清楚是團委的一位自學老師,臨時拼湊的),用穿着拖鞋的腳敲打着節奏,左手叼着一根香煙、右手彈着單手旋律,悠閑自得,最棒的就是樂隊其他三位由學生擔任的鼓手、吉他手和歌手,禮堂裡一、兩百多青年學生非常快樂地旋轉着舞姿;也清楚記得招待所葡萄架下那三位漂亮的女大學生,唱着藏族酒歌和彜族酒歌的情景;還記得公教室黃主任(後來的黨委副書記、副院長)讓我給一名叫四郎旺修的小夥子指導歌唱技巧的畫面……

在姑咱的日子就是在機關的日子,90年代的校園,學生不多,全校的學生總數也不及今天的二級學院人多,每天有充足的時間踢踢足球、打打籃球,也響應學校号召,參加勞動,挖沙推土、美化校園環境。閑暇時光,下下象棋或圍棋,往往一盤棋,對手隻兩人,周邊圍成圈,大家你一言我一語,指揮或幹擾着實際的操盤手,一會兒安靜、一會兒沸騰,那時沒有麻将、沒有“地主”,日子清爽、閑适而惬意!

姑咱是一個“聚寶盆”,全國各地的大學生、研究所學生如冥冥之中的約定,先後來到這個小鎮,散布在大學、中專、醫院、林科所、地震站……他們帶着夢想、帶着囑托、帶着希望、帶着向往,無論怎樣,他們陸陸續續來了!

姑咱又是一個“大漏鬥“,就我所在的機關而言,入職的人們,來來往往,停停走走,往往幾年就換血一大批,培養了、成長了,也就飛翔了,難怪有人說,我們的大學是搖籃,專門為外面的大學培養熟練型、骨幹型人才。

有時也能了解這樣的“候鳥南飛”,或許子女入學、或許家庭團圓、或許孝敬老人,或許高山大河之外的“吸才”效應生命力太強大了,也或許……但我知道,很多離去者,都是含着眼淚告别的,有一位老師臨走的前夜,去了河邊,抱着一顆碗口粗的楊樹嚎啕大哭,這棵樹是他在入職時親自栽種的,而今卻要人樹兩别;我也知道,很多離去的人們很久都還在姑咱的夢中!

當然,在姑咱這樣的環境,也創造了屬于自己的神話,這個小鎮培養的中學生、大學生已走遍世界,有的成為中外文化的使者,有的成為行業的領軍人物,有的成為教壇名師,有的成為學術大咖,有的成為政府高官……

姑咱是一個不敢懈怠的地方,要緊緊握住掌握自身命運的“鎖鑰”,就得努力前行,在屬于姑咱的日子裡,真是感覺越前行越淺薄,學海無涯,學無止境,我先後有幸到成都、重慶、蘭州、武漢、北京等地多所高校學習,是姑咱給了我支點,是機關給了我機會。

姑咱教化人崇尚自然之美,工作的這幾十年,姑咱周邊的若吉村、日角村、黑日村、莊上村、浸水村、瓦斯村、鴛鴦壩等是日常打卡點,我們曾與同僚夥伴一道翻閱原始森林、車行魚通官寨,遊覽世外桃源色龍村,夜行章谷山……我們也曾自我調侃,估計一所大學和村莊共建的,就是姑咱了!

姑咱是一個蘊含哲學思想的地方,在這裡,我們學會了思考、學會了判斷、學會了謙遜、學會了自律,這裡教會我們,深處一隅,卻心懷寬廣,井底之蛙,卻視野高遠;姑咱教會我們做人,普通的村民與淵博的學者都是人格平等的勞動者;學曆高了、職稱高了、官位高了并不代表能力和水準高了;姑咱教會我們踏實做事,低調做人,但一旦飛出大山,卻不可失去山的氣質與魂魄!

姑咱很小,190多平方公裡的土地,也許在地圖上還不能清晰地找到它的具體位置,但姑咱卻很“大”,英雄的大渡河不舍晝夜從這裡流過,奇峰貢嘎雪山擡眼可見,康巴地區(60多萬平方公裡)唯一的民族大學院校設立其中,“無川藏,不青春”的318川藏公路逶迤而過……

姑咱讓我們學會了感恩,感恩這裡的五谷雜糧供養了我們,感恩這裡的青山綠水滋養了我們,感恩這裡的長者和上司給予的關懷,感恩學友同僚的互相攜手前行,感恩這裡的時光錘煉了我們的靈肉……

姑咱讓我們懂得怎樣去愛,懂得跨越山水去經營我們的親情、友情、愛情乃至婚姻和家庭,難怪說,從姑咱走出去的人,最有情、最重情、最記情!

經過歲月的洗禮,往日的姑咱早已改變了容顔,如今寬闊的街道、聳立的高樓、嶄新的店面、璀璨的夜燈,繁榮的市場、熱鬧的人們、穿梭的車流已經給這個“甘孜江南”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新的含義!

而一代代姑咱人、大學人正在随着子女的成家立業和大雁南飛逐漸老去,峽谷的風沙已在彼此的額頭上刻下了曾經艱苦奮鬥的烙印,新一代的姑咱人、大學人已開始接力奮鬥,這是留給我們最大的欣慰!

多年前,一位友人調侃我說:你本可以早早飛出大山,但你卻幾十年都呆在姑咱,你是有病還是有瘾啊?我回答說:有情啊!是啊,早已把姑咱當成了第二故鄉的人,怎能沒有情?一個人的青春和生命有幾個33年?我想那些帶走了行李和肉體的人們,今生恐怕是帶不走姑咱的記憶了,更帶不走姑咱的天空和想念了!

如果要我對新生代說一句話,我想說,既然來了,就“姑”且“紮“(咱)下根來吧,未來可期!

姑咱,一個流淌進血液的名字,一個融進生命的小鎮!我注定要與你牽絆一生了,如果有一天,我不再醒來,請在我的墓碑上寫下:此人無趣,隻擇一地,此人有情,終此一生!

2023年3月25日星期六 于大渡河畔

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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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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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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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
姑咱,融進生命的小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