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兩年前，空地上還隻是偶有幾枝，我還覺得好看剪下來帶回家插花，沒想到今年已經蔓延至半個山坡了。”仔細對比了社交媒體上的圖檔，張女士才發現，原來公司停車場附近山坡上的植物便是“加拿大一枝黃花”。
“生長力這麼旺盛，那附近的植被豈不是會受到影響？”考慮到不遠處還有農田，她趕忙向解放日報·上觀新聞互動留言闆反映了此情況，“年年防治，結果年年瘋長，難道就沒有什麼長效措施嗎？”
又一次成片蔓延？
張女士口中所說的“空地”，就位于浦東新區金科路5188号附近，周邊被一堵圍牆圈了起來。記者在現場看到，圍牆内加拿大一枝黃花長得正茂盛，陽光照下來，山坡上一片金燦燦。而距離該處1公裡的河道附近，也偶爾可見夾雜在綠色中的“黃”。“這個時候不抓緊防治，之後蔓延開來豈不是更難嗎？”張女士頗為擔憂。
△園區内，加拿大一枝黃花長勢茂盛。
△距離園區約1公裡的河岸邊，也有一枝黃花的蹤迹。
張女士的擔憂并不多餘。不久前的周末，她前往臨港環湖騎行，發現環湖北二、三路之間尚未開發的荒地上，遍野都是加拿大一枝黃花，蔓延了近2公裡；路女士在浦東騎行時，也拍下了迪士尼園區外的一條小路上的“盛景”：兩側的黃花郁郁蔥蔥，綿延1公裡多，有的區域植被高度甚至達到2米；家住闵行區浦江鎮躍農村的程老先生也反映，已在村内多處發現加拿大一枝黃花的蹤迹……
其實，“加拿大一枝黃花”在上海并非新鮮話題。這個原産于北美溫帶地區的“不速之客”，是對大陸危害最嚴重的入侵植物之一。其根狀莖十分發達，種子像蒲公英一樣随風即可傳播，根本不挑環境和土壤，一旦定植就很難根除，會嚴重影響當地的生物多樣性，危害自然景觀、群落演替。2000年前後，加拿大一枝黃花就已經占領了上海及周邊城市的空地和路邊荒地等，成為城市治理的難題。
為了減少加拿大一枝黃花的威脅，每到11月份，相關部門幾乎都會集中開展除治工作，針對野外、荒地等處的加拿大一枝黃花，上海更是建立起屬地防治的相關制度。但近幾年來，加拿大一枝黃花仍舊呈現“反複”的生長态勢，治理成效似乎并不明顯，今年的長勢更是超出不少市民的預期，原因何在？
一次性防治手段不可取
南京農業大學雜草研究室主任強勝教授介紹，經過多年研究，防治加拿大一枝黃花已然有了十足的進步，可以采取人工鏟除、藥劑防除、生态控制等手段相配合，在不同的階段控制加拿大一枝黃花的生長密度。例如，在5月-6月的苗期，可以使用化學除草劑；分化期間可以使用無人機等方法噴灑花芽抑制劑，抑制其開花，控制結籽随風飄散；“團隊研發了齊整小核菌微生物除草劑産品——加黃淨，可以有效根除加拿大一枝黃花，且對其他植物相對安全，進而迅速恢複被入侵生境的生物多樣性。”
不過，目前很多城市治理加拿大一枝黃花，大都是“一次性防治工作”，“大部分都是采用人工鏟除的方法，普遍僅割掉地上部植株，根本無法切斷根莖，治标不治本，甚至可以說白費功夫。”而且，就算采取了藥劑、複耕等防效較好的方法，也很難避免會有“漏網之魚”。“一旦清除不幹淨，殘留的根莖會萌生新植株，第二年依舊會開花結實，進一步傳播擴散。”強勝強調，“如果治理一次就不管了，兩三年後還會再次泛濫。”必須采取綜合措施，防治和管理兩者均不可或缺，才能達到持續治理的目标。
“加拿大一枝黃花在20世紀80年代末就已經在蘇南地區出現，但當時整體來說，農田的使用率高，加拿大一枝黃花的生長空間不大。”強勝留意到，在城市建設過程中，很多待建土地常常出現加拿大一枝黃花的身影。“在壓實屬地責任的同時，也可以考慮采取生态控制手段，種上其他替代植物，形成立體化、綜合化的防治體系。”
長效防治研究取得突破
不久前，浙江省某農場的一則消息引起了轟動：一枝黃花不僅是非常好的湖羊飼料，還有清涼解毒的作用。強勝認為，這一消息也為防治加拿大一枝黃花帶來了新的啟發。“既能起到保護生态的效果，對農場主來說也能節省一筆開支，是一舉兩得的好事。但如何把這種研究轉化為城市裡可行的防治手段，要進一步探讨。”
強勝所在的團隊對加拿大一枝黃花的研究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。團隊對全球471個樣點的2062份加拿大一枝黃花材料進行了細胞地理學分析，首次揭示目前入侵大陸且猖獗的加拿大一枝黃花全部是多倍體（主要是六倍體），而原産地則以二倍體為主，二倍體種群僅能入侵歐洲和東亞的溫帶地區。換句話說，該物種的倍性水準與溫度呈正相關，“多倍體更耐高溫，長江流域以南比較多發，同屬一枝黃花物種的黃莺花則是二倍體，暫不會入侵24℃等溫線以南地區。”鑒于此，強勝表示，管控加拿大一枝黃花應該制定科學合理的政策，比如，在上海地區，可以允許花農種植黃莺花，“剿滅”火力要集中在多倍體的持續防治上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為了應對外來物種入侵的風險，農業農村部今年牽頭啟動了全國外來入侵物種普查工作，“加拿大一枝黃花勢必是防控重點。”強勝建議，上海相關部門可以進一步加強同科研機構的溝通合作，“研發出可推廣可持續防治，适合城市地區的技術手段。”
欄目主編：毛錦偉 題圖來源：市民拍攝的迪士尼附近荒地上的一枝黃花。
來源：作者：栗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