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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遙哥哥:不寫文章的日子,有如死去

肖遙,是我們的第四位人物,87年編劇,一個從來不是要成為作家的作家,河北涿州人,現常居北京,是一個閑不住的、有想法就會不斷去嘗試的人,人生的目的就是死的時候沒有後悔。

曾出版作品有:《AI迷航》系列、《凱叔水浒傳》系列、繪本《陪你說一世晚安:思念空間》,在《燒腦X》《腦洞W》上釋出十餘篇中短篇。

“夢想雖然不能當飯吃,但極有可能決定你将來吃哪一碗飯。”

“寫作于我來說,如同我在世間的存在方式。”

人這一輩子,可以不圖名利,但總要圖點什麼。

是以我們總要選擇堅持些什麼。

“堅持”乍一聽起來,是一個毫無波瀾的連續性動作,但也隻有當你去做的時候,才發現,“堅持”本身有多少心潮起伏,悲喜交加。

肖遙,喜歡寫作将近三十年了,從國中第一次寫小說到如今,少說也有二十年了,粗略估算寫了有數百萬字,而這件事本身給他帶來的經濟收入可能還是個負數。

在這個焦慮感膨脹,安全感匮乏的年代裡,肖遙到底在圖什麼?他與寫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?

一顆種子的來由

從爺爺到金庸,從大伯到馬老師

小時候,肖遙的爺爺愛看書,雖然隻有寥寥幾本,諸如《楊家将》《濟公傳》《封神演義》之類的,但這有限的可看的書,成了他最早的啟蒙。

父母對肖遙是放養式的教育,家族裡面,對肖遙影響最深的是大伯父。

大伯父是大家長性格的人,自然而然扛起了家裡教育後輩的大任。“他很喜歡教育人,常常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桌上,教我們倒水倒酒夾菜的禮儀,說自己上過的當,吃過的虧,說别人家的孩子怎麼着啊之類的,填鴨式地教我們如何做人。小時候最煩講道理這種,每次吃飯壓力都很大。也是因為這樣,我們家的孩子小時候心智普遍比較早熟,想的比較多,做事有分寸。”肖遙回憶說。

“現在長大了,對大伯父還是感恩的,他的毛筆字寫得很好。而且有一點,我們倆很像,那就是會堅持做一件事,他是喜歡攝影,現在七八十歲了,雷打不動,每天拍照片,分享照片。”

從三四年級開始寫詩,一直到國中,肖遙第一次寫了一篇鬼故事,有大幾千字,一大沓子作文稿紙,投給了當時還沒停刊的雜志《今古傳奇》,但被退稿了。“随着退回的稿子,他們工工整整手寫了一封退稿函給我,誇了誇我的優點,也說了說我的不足,指了指未來的方向,很誠懇,那時的我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勵。”

也是國中的時候,有一位教國文的馬老師,很喜歡他的作文,經常把他的作文當作範文念,是以他寫作的動力也很大,曾經信心滿滿地告訴老師,“老師,如果哪天我的小說出版了,一定給你寄一本。”

“從那個時候開始,就一直記着這句話,直到十七八年之後的2018年,《AI迷航》出版了,我托人打聽到了馬老師的聯系方式,把書寄給了他,告訴他我實作了當年吹的牛,收到書的老師很欣慰。”

高中時期,肖遙最喜歡金庸,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他,幾乎一天一本,把金庸所有的長篇都看了,《射雕英雄傳》《倚天屠龍記》是那個時候他的最愛。小說中描述的家國情懷,小孩成長為大俠的人物經曆,以及迷人的、古靈精怪的黃蓉,成了肖遙青春時期最美的精神烏托邦。也是受金庸的影響,高中的他開始寫穿越、武俠類的小說,寫了好幾本美術白紙本,後因為聯考,不得不停下來。

如今看來,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,他的創作之路,悄然埋下了種子。從此以後,肖遙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寫小說,隻是大多都斷更了。

不過,他從小的職業理想,從來不是成為作家,而一直想做的就是動畫和遊戲這方面的工作。“我就這麼想的,要做動畫遊戲,就要做得了編劇,哎~那寫小說本身是不是可以幫我成為編劇。夢想雖然不能當飯吃,但極有可能決定你将來吃哪一碗飯。”

“寫小說是我唯一的執念,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天生想去幹,從來沒有想過在寫作上有多麼大的影響力。寫作,對我來說,就是一種生活方式:你不寫吧,你難受,寫寫吧,就舒服了。”肖遙說,“我内心的很多遺憾,很多心理問題,都是通過一篇篇小說,逐漸放下的”。

人到30那幾年

一部《青蓮》無心插柳

2016年,是肖遙反思自己的開始,也是在寫作上和自己較勁的開始。

那一年,在公關公司上班的他,開始琢磨是不是自己不适合寫長篇,是不是可以試試寫中短篇。于是,利用業餘時間,寫了五六萬字的中篇武俠門派故事《斷刀》,參加了豆瓣的征文比賽,結果被退稿了。

“我就很挫敗,就想較勁,開始不停地寫,寫到你認為止。”現在,豆瓣背景上大概有他的七八篇中短篇小說。

2016年4月,一篇類似于寫西遊記前傳的故事——《無姓之山》寫完了,肖遙随手把這篇小說分享到了朋友圈。一個朋友看了之後很是喜歡,主動和他聯系,并提供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個想法(夢境),希望他能夠把這個想法寫出來。應朋友所托,肖遙于當年5月份完成了朋友的心願,這部作品就叫——《青蓮》。“《青蓮》算是我真正意義上去走創作這條人生之路的裡程碑。”

一部《青蓮》把這個朋友看哭了,接着這位朋友就開始不依不饒地勸他開公衆号寫小說,主動幫他申請公衆号,主動幫他排版釋出。“那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堅持不下來,即便寫兩篇,估計以後也懶得動了。總覺得堅持寫一年小說是件天大的難事,難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:沒堅持下來得多丢臉,搞不好還辜負了朋友的信任。”肖遙當時的心裡滿是糾結,“那天晚上,一直到淩晨兩點,我特别痛苦。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,這輩子,你做成過啥事兒啊?實在是沒出息!”

“我本身就喜歡寫小說,要不就寫,就堅持一年(每周都更新)來報答她。”肖遙說,“那時候我還想,如果我真的登上這層天,真的一年沒丢臉,那一定要好好慶祝。吃五十串羊小腰,喝十五瓶小茗同學(當年很火的一種飲料)!”

就這樣,2016年5月17日,公衆号“肖遙哥哥”誕生了,釋出了第一部作品。

2016年11月,也就是肖遙開始在“肖遙哥哥”上寫小說半年之後,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行業——影視行業,向他抛來了橄榄枝,前後找上門談了兩次。對于已近30歲的他來說,是否要從零開始,不得不慎重,一方面影視公司收入不多,但另一方面這份工作确實符合他心裡的憧憬。

“又是一個晚上,要做決定了,想來想去,還是去吧!不去的話,總會覺得是個遺憾,還是要尊重自己内心的選擇,做不讓自己遺憾的事,掙錢這種事,早晚能掙到的。”考慮後,他離開了公關公司,踏進了影視行業,“沒想到去了之後,成家立業引發的抑郁,就好了”。

幸運的是,新的公司支援他的創作,他有充足的時間去寫小說,每周7天,基本都是雷打不動地在家裡、公司和咖啡館三點一線的去創作,每天都活在一種緊迫感中——思考如何去寫小說,如何創作下一個故事,如何突破自己……

“大多數内容都不是提前想好的,很多都是在日日夜夜的焦慮中逼出來的,基本每天都在想,都在寫,腦子沒停過,手也沒停過。作息極不規律,白天靠紅牛,晚上靠咖啡。幾乎夜夜失眠,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。黑眼圈、沒精神、渾身乏力、肩膀酸疼……整天唉聲歎氣,心情低落,笑也是苦笑……”

而随之而來的,是不少期刊和微信平台的約稿,對他影響最大的是漫娛文化的《燒腦X》,編輯對他的鼓勵,讓他發現自己在懸疑小說的創作上有些天賦。

2017年5月16日,曾約定寫1年公衆号的時間到了。“當時就感覺自己成熟了,哦,原來天下的事也沒有太難的,隻要堅持做就可以了,沒有什麼訣竅,你會發現當你堅持的時候,就會出現奇迹——影視公司當編劇的機會就這麼來了。那個時候,内心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也沒什麼可喜可賀,更無需慶祝,甚至一想到要因為這事去happy一把,内心都覺得可恥,可恥至極。”

30萬字的稿子,《王二狗的武林》第一季的長篇,以及十幾個中短篇故事(每部作品平均2w字以上),這是肖遙堅持公衆号一年來收獲的果子。

也是這一年的時間,肖遙解開了被拒稿的心結,他在公衆号一周年的推文裡寫道:“一年時間也僅僅是個寫作練習期(練筆),不少作品寫完之後,連自己也不堪回讀——當然也可以說,鄙視曾經的自己,才是進步的展現。一年幾十萬字寫下來,我肯定進步了。進步也是相對的,被拒稿才是絕對的,很慶幸一年前的今日下了寫小說的決心。”

同年一個多月後,早就躺在豆瓣背景吃灰的《誇父農場》竟然通過稽核上線了,還有圖書公司的編輯找上了門,他們看中了這個故事的結構和世界觀,希望肖遙能改成長篇。機會來了就要抓住,他繼續寫了下去,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把原來15w字寫到了近55w字。

2018年末起,陸續出版了腦洞科幻題材《AI迷航》(《誇父農場》更名後)3部,主打治愈的繪本《陪你說一世晚安:思念空間》、針對青少年教育的《凱叔·水浒傳》。

這期間,公衆号“肖遙哥哥”堅持了第二年,第三年……

創業這一關

擠癟的“橙子”和我

深感于影視圈子内容的混亂,2019年初,肖遙決心做高品質内容,于是辭職了,組織了幾個人開始了創業,打算自己寫劇本,拍片子,拉投資。但在沒有大的資金注入之前,可以先賣劇本掙錢。“當時說的是到2020年1月1号,如果不行的話,就可以散了,但是我們不要留什麼遺憾。”

創業,就要考慮吃飯的問題,結果就是,創作與吃飯緊緊捆起來了,肖遙基本上都在忙着寫劇本、找活兒,寫小說的頻率就不高了。

“每次思考一部作品的時候,都要去想想:誰會為此買單呢?如果辛苦了寫了幾萬字,沒有人願意出版,掙不到多少錢,賣不了版權,那寫下去還有什麼意義?”創業中的肖遙,離那個曾經“單純隻想表達”的、快樂的自己越來越遠。

創業是艱難的,尤其對滿是熱忱與情懷的人而言。“從充滿了熱情到崩掉,從打了雞血活過來又崩掉,不停地充滿了希望,又不停地失望,來來回回,反反複複,這一年就這麼過來了,内心也确實受了很大的傷。但我明白,是自己對創業的認知太過簡單了,沒有想明白。”

據中國第一财經報資料統計,中國創業者2017-2019年三年間,初創企業存活率不足1%。2020年初,肖遙努力了一年,沒能擠進“不足1%”,由于缺乏資金注入,創業試煉結束了。

他花了将近半年的時間修複自己——舒緩情緒,正視問題,吸收經驗教訓。而最有效的自我治愈方式,就是努力讓一切回到正軌。

首要的,工作還是要做的,肖遙找了現在的公司,寫起了遊戲劇本,“現在這裡就是我'養病'的地方。”他笑着說道。

而當他坐在書桌前,想要重新拾起小說創作時,創作這個“橙子”,已經被長期消耗這把手擠癟了,與此同時身體也已經跟不上了,“最嚴重的是頸椎問題,每天隻要坐在電腦旁,手指觸摸到鍵盤,後背和脖頸就針紮似的疼”。

身體不行,工作忙碌,暫時無法回歸創作,他的世界跌落到了谷底,“接納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,尤其是内心中一度把寫小說當做生命。這種接納,如同接納自己已經死了。開始的時候,充滿了挫敗,但逐漸地,接受了現實。”

與其整天憤憤,不如抓緊時間多看看書,多玩玩遊戲,多刷刷電影,電視劇,多和朋友聚聚……肖遙給自己找了一條新的出路。

2021年下半年,肖遙度過了創作小說以來最輕松的半年。“看了幾十本書,管理、曆史、哲學宗教、财經、心理……還買了桌上型電腦,下了不少steam遊戲,玩switch,玩ps4,重金購置了VR,也曾在虛拟世界中沉浸到後半夜……哦,元宇宙原來是這樣子的。”

“我不去想什麼寫小說的事,我也不再因為無法正常創作而懊惱,我更不擔心未來會不會失去創作的能力……逐漸地,心态越來越好,反而可以再次啟程了。”2021年終,他終于體會到了别卻已久的内心甯靜,找回了可以每天看書寫字的生活節奏。“創作這件事,真的,最好遠離功利;創作,最好是幹幹淨淨的。”肖遙強調說。

從2016年到2021年,5年的時間裡,肖遙因為自己的執念,走上了創作之路,又因為與現實對抗的落敗,跌落谷底,而後又一步步努力讓自己再次活過來,他變了,活得更加真切了,平靜了,包容了,無論對身邊的世界,還是對自己。

“我很感謝這5年,我覺得是這個世界給我上了一課,來提醒我,還有什麼需要提升。對參與到幫我轉折命運的那群人充滿了感激,這種感激會持續一生。”

當然,肖遙對優質内容的堅持仍然在,隻是不一定非得馬上進入公司營運的狀态,但毋庸置疑,這個事情還是要接着幹。“以前我面對成敗是有包袱的,但在我現在的認知裡面,沒有成功與失敗之分,想做什麼事,隻要朝着那個方向去做就可以了。”

人群中的肖遙

确實比較喜歡當下的感覺

在别人看來,肖遙是一位妥妥的文藝男青年,骨子裡養着一種執着,對世界的好奇從未因為生活經曆的積累而消減半分。

他的腦洞清奇,精力充沛,總是不停地寫啊寫,就連職場裡的上司也都信任他。

如今他一邊就職于公司,策劃遊戲劇本,一邊繼續更新自己的公衆号,同時還和朋友獨立策劃一個劇本殺項目。

一天隻有24小時,連安慰自己都需要報複性熬夜的人,當真很難了解他的一天是怎麼用的。

“就很普通,每天8點多起床,上班,下班,晚上盡量不超過12點睡覺。有時間就看看書,寫寫東西。劇本殺的項目也就是2個人抽時間幹。”

“現在年紀也大了,覺得熬夜對身體傷害很大,如果前一天晚上12點之後睡覺,第二天狀态就不太好,但如果能在10點到11點之間睡覺,第二天醒來就會很透亮,清爽。”

時間比較充裕的情況下,他最喜歡的就是離開北京四處去溜達溜達,在一個地方待上兩天,寫寫東西,看看書。

“每次出去,隻是知道我要去一個地方,然後就直奔那個地方去。剩下時間,就是四處随便溜達,對其他地方也并不感興趣。”

這兩年,他去過不少城市,但南京的中山陵和山西的五台山,基本每年會去一次。

“我喜歡的自然環境,首先是必須要沒有塵土(不幹),就像杭州的龍井村,那邊有很多茶園,還有九溪十八澗,有一條小路,河水在旁邊來回流淌好多次,我特别喜歡那個地方。去那邊的時候很少趕上晴天,每次幾乎都趕上剛下完雨,或者傍晚的時候,我感覺那些地方就非常适合人居住,在溪水旁邊溜達溜達,洗洗腳,走走茶園的小路,非常地放松,非常地開心,人也不是很多。”

“我尤其喜歡那種一條路,伸入到山裡面,路兩邊長着特别高的樹,南京中山陵就屬于這種。”

以後,肖遙就想把家定在這樣的地方,但不會在一個地方長久住。

“如果每年想集中創作一段時間,可能會去杭州、麗江之類的地方去一段時間。多好看的地方,連續三個月都會煩,人的本性就是這樣的,總吃甜食就會膩。欲望得到滿足,就會産生新的欲望。審美疲勞了,就要換個環境。”肖遙坦然地說道,“主要讓自己的内心時刻保持一種平靜的狀态,就挺好。”

肖遙,一個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,憑着執念與堅持,循着一字一句砌成的小路,摸索走進了寫作的茫茫山林,有過等待與喜悅,也有過痛苦與迷惘,而如今,他還在這條路上走着……

也許生活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懷抱熱愛的生活似乎更加不容易,卻也是以,他的身上充滿了鮮活的力量。而我們希望每一個真誠生活的人,都能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。

本文創作團隊

作者 | Sunny

策劃 | Sunny

編輯 | Sunny

*部分圖檔來源于網絡,如有疑問煩請聯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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