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向東坡傳語。人在玉堂深處。别後有誰來,雪壓小橋無路。歸去。歸去。江上一犁春雨。
蘇東坡是個灑脫的人,為人豪邁,人們稱呼他“蘇大胡子”也不生氣。這樣一個人,竟然被“烏台詩案”擊倒,讓他身心俱傷。哪怕他到了黃州,有美景,有美食,還有朋友來訪,也不能療愈他的創傷。他在黃州的時候,寄調《如夢令》,填詞一首表達想要一走了之,回家種地。

歸耕,說明他想辭官回鄉的迫切心思。可見,他内心有多麼痛苦。他用對話體友善人們了解他的感慨,表面他已經醞釀很久了,并非一時牢騷。
幫助“我”向蘇東坡的老鄰居傳個話,就說蘇東坡在玉堂深處。玉堂有好幾個意思,可以是宮殿、可以代指翰林院,可以指神仙的居所。有人将其解釋成翰林院,在邏輯上有些不通順。既然都要種地,為何要說人在翰林院。故此,最好解釋為神仙居所,表達蘇東坡辭官的決心。
也許有人會問,蘇東坡走了,誰還會來?這句話值得仔細體會,讀書人講究達則兼濟天下,窮則獨善其身。想要兼濟天下的不止蘇東坡一人,官場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所謂,哪怕這個人是蘇東坡。
蘇東坡繼續解釋,他想回家不是因為有壓力,不是因為雪壓小橋無路可走。他要歸去,是因為馬上春耕了,他要趁着春雨趕緊幹活。這就是蘇東坡,想到什麼就說什麼,哪怕有滿腹牢騷也不怕人們非議他。他就要表達自己,他就要說出内心的不滿。
也有人說,蘇東坡定居黃州的時候,玉堂、小橋、東坡,都是他院落周邊的景緻,不能過分解讀他的心思。事實上了解蘇東坡經曆的人都知道,他在官場上很不如意,王安石和他政見不同,司馬光與他屢有争論。他無法保持客觀中立的身份,隻能面對方方面面的壓力。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有限,到了極限的時候,當然會發出呐喊,“歸去,歸去”!
敢于剖析自己的人,才是勇士。哪怕蘇東坡想要回家種地,他依然是個勇士。他是逃避嗎?他是怯懦嗎?當然不是,他隻是遵守内心的感觸,順從心意從容而為。
這首詞既不豪放,也不悲切,隻是陳述他的真實感受。這樣的作品讀起來,更容易讓人産生共鳴。于是有評論家說,别人都說蘇東坡粗豪,誰又知道他遭受多少坎坷。